运河与高铁 跨越千年的对话

发布时间:2025-05-04 【字体:

  清晨,我站在苏州盘门水陆城门的城墙上,眺望远方。城北,动车组如白色闪电般穿梭,呼啸声惊起灌木丛中的一群白鹭。城墙下,一艘游船正缓缓驶过吴门桥,朝霞映照在水面上,好像微风吹皱了一池锦绣。千年来,盘门一直以这样的姿态伫立在大运河边。只是,作为仍在通航的大运河,苏州古城段运河早已改道郊外,便于大船航行,城里的河段已不见舳舻相接、千帆竞发的场景,而是华丽转身为文旅热点了。
  京杭大运河
  在古代,大运河承担着漕运、货运和客运的重任,无数船只穿梭其间,将南方的粮食、丝绸、茶叶运往北方,同时将北方的煤炭、皮毛、枣梨带回南方。
  前不久,电视剧《北上》在央视热播,盘门城楼下的运河驳岸、昆曲、评弹、糕团、小馄饨等苏州元素,在剧中多次呈现。的确,苏州与运河有缘,与铁路也有缘,她既是京杭大运河沿岸城市,又是京沪铁路、京沪高铁沿线城市。
  和《北上》剧中花街六少年一样,我也是一个运河边长大的孩子。我一直有个愿望,就是有一天,能够乘着船沿着古人的路线,走一段京杭大运河的水路。2020年12月,连镇高铁开通运营后,我的愿望得以实现。从苏州站踏上高铁,一小时左右到扬州东站。在扬州东关码头,我乘上游船去瓜洲古渡,途经中国大运河博物馆、扬州运河三湾景区、高旻寺,一个多小时后到达瓜洲古渡公园。
  虽然仅仅体验了一小段,却已被这条纵贯南北的水运交通大动脉所震撼。在古代,大运河承担着漕运、货运和客运的重任,无数船只穿梭其间,将南方的粮食、丝绸、茶叶运往北方,同时将北方的煤炭、皮毛、枣梨带回南方。元明清三个朝代,是大运河的鼎盛期。那时候的运河码头,繁花似锦,人声鼎沸,北京的积水潭、济宁的竹竿巷、扬州的瓜洲渡、苏州的阊门,都是商贾云集、舟楫往来的富庶繁华之地。尤其是瓜洲渡,曾经是江南漕运船队出发的集结地,每逢船队开拔之时,可谓气贯长虹。
  京杭大运河全线通航时,每年有数万条船只在运河上穿梭往来,数十万吨粮食从南方运往北京,是名副其实的经济大动脉。晋商在临清开设分号,徽商在扬州垄断盐业,元代天文学家、水利专家郭守敬的治水经验传到江南,江南双季稻种植技术传到山东,都是通过大运河水路。文化艺术的韵律也沿着运河水一起流淌,昆曲诞生后,从昆山传至苏州,再沿扬州一路北上,直至北京,徽班进京也是通过大运河水路,而天津杨柳青与苏州桃花坞的年画,则将这两个运河码头紧密相连。
  京沪铁路
  改革开放后,无数追梦人,背着旅行包辗转奔波,锃亮的钢轨和拥挤的绿皮车,载着他们奔向诗和远方。
  直到19世纪上叶,英国第一条铁路诞生、汽笛声鸣响的时候,中国的大运河上,还是桨声欸乃、白帆片片。
  20世纪初,筑路高潮蔓延到中华大地,京沪铁路的蓝图也从那时候开始绘制。或许是京杭大运河的印记太深,设想修筑南北向的铁路时,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依傍着大运河修。原来,人们想修的不是一条铁路,是一条铁做的“大运河”。而大运河河畔富庶城市的盐商、士绅却不希望铁路深入运河腹地,他们怕洋人借此长驱直入,侵入到中国的内河,于是四处奔走,阻止天津至镇江方案。
  就在各方争论不下的时候,沪宁铁路竣工通车了,南京的地位一下子凸显。于是,“津镇线”变成津浦线,从南京浦口一路往北,经滁州、蚌埠、徐州,也避免一下子深入扬州、淮安等运河腹地。各种因素博弈中,形成了今天京沪铁路的走向。
  铁路催生了城市。蚌埠原本是淮河边一个渡口油盐小集镇,津浦铁路通车后,成为铁路与淮河的交汇点,迅速崛起为皖北的经济中心。如今,它已发展成拥有300多万人口的大城市。
  新中国成立后,京沪铁路承担了南粮北运和北煤南运任务,上海轻工业品通过铁路支援全国,沿线钢铁厂、化工厂的原材料通过铁路运往全国各地。改革开放后,无数追梦人,背着旅行包,扛着蛇皮袋辗转奔波,锃亮的钢轨和拥挤的绿皮车,就是他们的诗和远方。如今的京沪铁路不仅承担了更多的物流重任,为全国统一大市场赋能,还开行着1462/1461次列车这样饱含温情的“民生列车”,满足不同人群的出行需求。
  京沪高铁
  高铁与运河相依相伴、互相成就,二者有一个共同的内核,叫作“最中国”。在各自的时代,运河与高铁均创造了工程奇迹,彰显了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和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进取精神。
  2011年,京沪高铁建成通车,又一次刷新了京沪间的旅行速度。运河时代,从杭州去北京,要走上两三个月,如今,时速350公里的动车组一路风驰电掣,4个多小时就能跨越京沪。“双城记”的故事一幕幕上演,从北京南站乘高铁,20来分钟就能到武清站,佛罗伦萨小镇的销售额,不少是高铁带来的;昆山南站至上海虹桥站17分钟可达,每天共有200多趟高铁列车往返停靠,吸引了数以万计的跨城通勤者。京沪高铁开通以来,十几亿旅客见证了京沪高铁时空重组的神奇。
  随着2014年中国大运河申遗成功,京杭大运河又绽放出别样青春。不久前,我去山东济宁看望老友,从苏州北站乘上高铁列车,沿京沪高铁到曲阜东站换乘日兰高铁列车,4个多小时就到达济宁北站。如果放在古代,坐船去济宁,需要一个月呢!如今,拥有运河与高铁双引擎的古老城市,正在续写“因河而兴”的新篇章。
  高铁与运河相依相伴、互相成就,二者有一个共同的内核,叫作“最中国”。在各自的时代,运河与高铁均创造了工程奇迹,彰显了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和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进取精神。如今,在高铁上掏出手机扫码点餐,你会发现,苏式汤面、无锡酱排骨、扬州狮子头、徐州把子肉、德州扒鸡等运河元素美食,依然最受追捧。
  现在,我每天都在京沪高铁苏州至上海段通勤,动车组以350公里的时速送我上班,带我回家,我享受现代化交通工具的便捷舒适;傍晚回到苏州,在大运河旁的寒山寺、平江路漫步,我又品咂着运河古老文化的安宁恬静。不知不觉间,高铁和运河同时塑造了我的生活方式,我是运河一代,也是高铁一代,运河给我滋养,高铁带我追梦。
  京杭大运河是悠悠岁月沉淀出的诗意长卷,京沪高铁是新时代迸发出的科技光芒。古老的运河如同宽厚睿智的老者,年轻的高铁则似英姿勃发的青年,两者相伴相依,正携手迈向更好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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