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召婷
整理资料时,随手拿起一组吉文至南昌的火车票,让我想起了那段既兴奋又心酸的求学路。那时,我如愿以偿考入南昌工程学院,来到了革命圣地——南昌。4000多公里的求学路上,留下深深的记忆。
1986年,我出生在高高的大兴安岭——鄂伦春自治旗吉文镇,一个叫铁古牙的小站,铁路人口不足30户,林业工人400多家。家离车站10多米,学前班距离车站20多米。那时候,每当听到机车的鸣笛声,同学们都欢呼雀跃去车站看火车。巨大的蒸汽机车像一座铁塔,喷云吐雾。父亲是车站的一名调车员,挥舞着手中的旗子,机车根据旗子的指示或快或慢,还不断鸣笛回示“看懂了,明白”。红旗一摆,它规规矩矩地停下。风笛声划破长空,在山谷中回荡。那时,看一次火车就像看一场电影一样,心里默念老爹可真威武啊。
后来,父亲调到吉文镇上的火车站担当行李员,我随父母来到吉文镇上小学。顺利度过小学时光,我轻松考入中学,走进重点班课堂。
父母对我的学习一向很重视。初中课程比较多,父母轮流辅导,每晚9点前不准休息,看电视就更别想了。母亲的数、理、化功底深厚,有一次数学作业全年级只有我一人答对了。数学老师让我在黑板上给同学们边做边讲解,我那个激动劲儿就别提了,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。父亲的文笔很好,在他的指点下,我的作文《心中的长征》被评为全校范文,后来又投到当地一家报纸发表。3年的初中生活飞逝而过,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伊图里河铁路二中理科重点班,从此步入通勤上学的生活。刚通勤时,感觉什么都很新鲜。
9月的兴安岭,各种山果丰收在望,坐在车厢里随时看到山坡上一片片蓝莓,串串相思红豆。坡下溪水清澈见底,为我写作增添了丰富多彩的内容。当列车运行到弯道时,可以清楚看见东风型内燃机车,往后能望到车尾。列车像一条长龙在崇山峻岭间爬行,当爬坡上坎时,在车厢里还能闻到喷出来的柴油气味。两个多小时的车程,不知不觉就过去了。
我所在的中学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学校。那年,再过5天就过春节了,学生才放假。为了避开春运,我回家时登上了一趟慢车。窗外,兴安岭银装素裹。山坡上,一棵百年落叶松挺立在那里。光秃秃的树枝上落着两只红冠黑羽的棒鸡,足有家鹅那么大,不时摇摆着头,好像在说:“通勤同学,辛苦了。”上车的人多,下车的人少,车厢里顿时拥挤起来。抬头看到近处一位老大娘,大汗淋漓,喘着粗气。“大娘坐这里。”我主动把座位让给她,刚过十几分钟便满身汗水。实在坚持不住时,我就到车厢连接处去,那里凉爽一些,空气也新鲜。过了几站,浑身冻透了,再想回到车厢已挤不进去了。站到家,累得腰酸腿疼。
3年苦读后,我接到了南昌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。4000多公里的路程,要换乘两次绿皮火车。我提前买好车票,在父母的陪伴下,走进了向往已久的校园。
快放寒假时,父母提前汇钱,多次打电话嘱咐“路途远,春节期间人多,必须买卧铺票”。学校附近有一个售票点,南昌至北京车次多,这一段的卧铺票能买到上铺票,但要想购买北京至加格达奇的卧铺票,只有到离学校较远的南昌站售票厅去排队。那天清晨6点,我坐头班公交车,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,总算买到北京至加格达奇的一张软卧车票。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上班10年了。我的工作单位在兰州市,距离东北老家4000多公里,与大学校址到东北老家的路程基本相同。这些年,中国铁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高铁拉近了城市的距离,现在乘高铁回家太方便了,各车次衔接得也很顺畅。春节回家,也不再为买票的事情发愁了。在兰州西站第一次见到复兴号时,我直接走到车头前,激动地用手触摸复兴号,和它合影,心里还默念着,“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啊,可以乘复兴号求学”。要不是美丽的列车员提醒,我都忘记上车了。
我生在铁道边,长在铁道边,至今未曾离开过铁路,我现在也在为火车提速而日夜忙碌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