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万兴坤
界碑，神圣而庄严，是国家领土和主权的象征。走近界碑，能让人真正读懂边关，领悟国界、国境、疆域、疆界的含义。正如戍边官兵所说：脚下的每一寸土地，都是祖国的领土。我们就是祖国的界碑。
盛夏的早晨，初升的太阳把霍尔果斯口岸、象征国门的宏伟建筑照得通红，金色的国徽更加鲜艳夺目，五星红旗迎风飘扬。离口岸不远处，矗立着庄严的界碑。那天，我与联合调研组的专家从霍尔果斯边防连营地出发，沿着中哈边境蜿蜒崎岖的山道行驶。山谷中不时传来潺潺的流水声，远远望去，那湍急的河流像条白练在山间飘荡。约行2小时，到了阿拉马力边防连。营房楼顶竖着醒目的标语“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”。营区一侧，有一方红褐色花岗岩石碑，微微倾斜，像翻开的厚重的书本，镌刻着《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》的歌谱。实地场景告诉我，当年唱响大江南北的这首经典红歌，在此诞生。我是唱着这首红歌走进军营的。这次新疆边防之行，能到红歌发祥地，备感荣幸，亦充满喜悦。
安顿入住之后，我们一行参观连史馆。这是一栋砖砌、古朴的老平房，展厅之间，都是圆形拱门相联通。连史馆记载着红色印记，仿佛把我们带到了上世纪60年代。阿拉马力是突厥语，意为产苹果的地方。这里地处天山山脉的卡拉乔克山，山顶常年被积雪覆盖，每年10月光景，就大雪封山了。山涧是条界河——霍尔果斯河，河的对岸是哈萨克斯坦。1962年，为保卫边境安全，党中央决定在边防一线建立边防站。阿拉马力边防站由步兵师的连职干部高立业出任第一任站长。那年8月1日，高立业奉命率10名公安战士，牵着三峰骆驼，背着一口铁锅，携带两把铁锹及生活用品，从霍城县徒步两天一夜，来到卡拉乔克山，选了个有利地形落脚。那时的边防站实际是雪山孤峰，荒无人烟。如古人所云：“野云万里无城郭，雨雪纷纷连大漠。”大山深处，自然环境恶劣，又有蛇、狼、熊出没，常有遭遇袭击的危险。当地牧民听说解放军来驻防，惊讶地提醒高站长：“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，冬天不是冻死，就是被狼叼走。”边关是祖国的门户，对戍边人来说，守边不喊苦，挖地窝，搭帐篷，安营扎寨，大山作床，白雪作被。巡逻执勤，靠两条腿爬雪山、蹚冰河。照明没有电，靠煤油灯。烧饭没有煤，就地砍柴当柴火。没有蔬菜，就去挖野菜。连史馆里，至今陈列着铁锅、骆驼鞍、马灯、镐头、铁锹等当年的实物。“三峰骆驼一口锅，两把铁锹住地窝。”这是第一代戍边人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建站那年，伊犁军分区政治部派宣传干事李之金来到阿拉马力边防站蹲点。他生于1937年，四川资阳人，抗美援朝时，报名参加了志愿军，被选拔在志愿军总部做译电员。培训期间，因朝鲜战争停战，这批新兵重新分配。李之金是主动要求到条件艰苦的新疆部队的。他与边防战士同吃同住，一起巡逻、站岗、放哨，细心观察连队张贴的标语、口号以及黑板报、墙报的内容。他常听战友们念叨：“革命战士是块砖，哪里需要哪里搬”“祖国要我守边卡，石头缝中把根扎”“没有走不了的路，没有守不住的防”……他都一一记在小本子上。
有天晚上，雪山在月光映照下，显得更加寂静。李之金与一名青海籍战士聊得很投机，谈到边防艰苦生活的感受时，这名战士动情地说：“哪里需要我，我就到那里去。哪里艰苦，我就到哪里安家。”李之金听后，一股热血涌上心头，久久难以入眠。已有十来年新疆生活经历，并且爱好文艺的李之金，熟悉当地民歌，特殊环境、边关热土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。他以豪迈、激越的心情，将战友们一句句原腔原味、朴实无华、真情流露的心窝儿话，经过消化、吸收、改造，由自己作词谱曲，创作了这首传世民歌《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》，真实反映了戍边官兵在恶劣环境、艰难困苦中乐观向上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豪迈情怀。这首歌先在边关哨卡、边防站传唱。1964年，军分区推荐参加新疆军区演出，同年岁末，进京汇报演出，并获一等奖。后来，这首歌从伊犁河谷传遍大江南北，不仅成为边防连的连歌，也成为军分区边防团的团歌。阿拉马力边防连还被军区冠名为“红歌连”。这首歌唱出了全军官兵的心声，共同表达了对党、对人民领袖的忠诚。
关山飞度，黄沙百战。如今的边防连，今非昔比。居住环境、生活条件、戍边装备、文化娱乐设施等不断改善和提升。为传承红色基因，每年新兵下连，连队都要组织参观连史馆，教唱歌曲《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》。今年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，边防连把传唱这首红歌作为纪念党的诞生的重要内容之一。尽管连队官兵一茬换一茬，但服从命令、听党指挥的军魂没有变，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、忠诚守边没有变，而且融入官兵的血液、灵魂。半个多世纪以来，这首经典红歌在连队一直传唱着，依然那么青春、嘹亮。
我们沿着霍尔果斯河的河源向大山深处走去，溪水清澈，奔流不息。穿过丛林，见到鲜红“中国”字样的界碑，肃然起敬。站在界碑一旁，回望辽阔的祖国疆土，此时此刻，深切感悟到边宁才能国安。遥看阿拉马力边防连镌刻的那块红歌石碑，犹如矗立在边关卡拉乔克山上的丰碑。那是凝固的乐章，是戍边人的精神高地。边关固若金汤，是戍边官兵用军魂浇铸的铜墙铁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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