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在川东北农村,山高沟深、交通闭塞,在我小的时候,老乡们很少见到汽车,更别说火车了。偶尔听到外出务工的人谈论起火车,老乡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止不住的向往。而我幼小的心灵里,总是把火车想象成腾云驾雾的“神龙”,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,既然火车如“神龙”,为什么只能在地上爬行,而不能在空中翱翔呢?还有,人是骑在火车背上呢,还是钻到肚子里呢?
第一次坐火车,是在小学的一个暑假,因为父亲要到北方一个城市去探望一位亲戚。我怀着对火车的渴望,百般纠缠,最终得以与父亲同行。
在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山路、又在拥挤嘈杂的汽车上站立4个多小时以后,我终于见到了火车。顾不得僵硬的双腿,也顾不得父亲“不要乱跑”的呵斥,更顾不得母亲临行前谨防走失的千叮万嘱,我追着火车跑了起来。只见苍茫的夜色中,一个庞然大物匍匐在地上,望不见首尾,像龙,像蛇,但我觉得更像若干个小盒子串连在一起。火车是墨绿色的,在阑珊的灯火中显得威严而冰冷。受这种气息的影响,我也安静了下来,在父亲的责备声中,任由父亲牵着手排队登上了火车。
车厢里闹哄哄的,挤满了人,绿色的硬皮座椅满是岁月的痕迹,车厢前后各有一台小电扇,嘎吱嘎吱地摇着。除此之外,便是高高的、像放倒了的栅栏似的行李架,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蛇皮口袋和箱包。
“呜——”汽笛声骤然响起,接着火车便动起来,我趴在车窗前,惊奇地看着一盏盏路灯划过夜色,向后退去,仿佛一道道流火。随后,火车驶出了城市,进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,只余下耳边不断传来的“哐当哐当”的声音。
第二次坐火车,依然是和父亲一起去探望亲戚。不过不同的是,这一次是父亲和母亲反复动员我去的。因为北方的亲戚年事已高,想见一见父亲和我。不是我不想去,而是第一次坐火车留下的漫长旅途记忆还没有消去。但是到了火车站,我眼前一亮,记忆中陈旧、灰暗的站房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造型别致的车站大楼、干净整洁的大厅、宽大明亮的玻璃幕墙。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,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,左瞧瞧、右看看,各种人性化服务和无处不在的温馨提示,让人备感舒适温馨。
进了站台,出现在我眼前的不再是绿皮火车,而是一列流线型的动车组列车,乳白色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充满了朝气与活力,给人一种想乘上它遨游世界的渴望。进入车厢,温度适宜、气味清新、光线明亮而柔和,广播里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,柔软的座椅上铺着雪白的套子,旅客们有的看书、有的细语交谈,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憧憬。行李不再堆放在过道里,一个个行李箱整齐地排列着,车厢里安静有序。“真漂亮!”我不由得脱口而出。
列车很快启动了,车厢里几乎听不到噪音,也感觉不到颠簸,只有车窗外一排排快速后退的树木和房屋告诉我,列车正在以近300公里的时速飞驰。
望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,感受着高铁时代的舒适,我不由得心潮澎湃。短短十年,铁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铁路里程、列车时速、服务质量都是以前不能想象的。我感受着这些变化,心里默默祝福铁路的明天更加美好。(作者:龙思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