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小在我的记忆中,黛墙青瓦的四合院中“绣”着槐花,四合院是我的家。出国思念故乡时,在外无依无靠时,北京就是我的根;当遇到不如意的事情、思念亲人时,走进四合院,浮躁的灵魂渐渐安静下来,北京是我灵魂的归依所,是我灵魂的栖息地。
扎根
鸽哨,青瓦,槐树下。
依稀记得每到春日,暖阳把槐花扑落在地,空气中充盈着醉人的花香。姥姥轻捻槐花,把它们盛进筛子中,待花满时,把花铺平,用擀面杖一压。儿时的我只顾贪玩,一会儿看姥姥做槐花,一会儿跑到井边捞水中花,一会儿偷偷溜进姥爷的中药房偷药吃,一会儿又随着天上的鸽子在院里到处跑。
玩累了,跑累了,休息时,姥姥的槐花糕香气扑鼻,晶莹剔透,我迫不及待地准备抓一个吃时,姥爷用他那药气熏天的大手捉住我的手腕,把我拎到水井边,任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。姥爷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小手,软绵的水在指缝间恣意流淌。洗毕,牵着姥爷的手回到饭桌,老小开始争食槐花糕。我为了吃得多一些,一只手拿一个,左右开弓,还一边挤姥爷。姥爷吃得比我快,手也比我大,一只手拿两块,速度上占有优势。在一边看热闹的姥姥笑得前仰后合,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;“老头子,你老大不小了,还和小孩抢吃的。我蒸的还有呢,你俩慢点儿吃。”这话如同魔咒一般,我和姥爷都放慢了速度,再看看姥爷嘴边的金黄油渍,殊不知我也是这般狼狈,一老一小的笑声盈满了小院,惊动了树上的鸟,扑落了一地槐花。
药炉,老井,槐花香。
对于幼时的我而言,北京就是我的根。
寻根
出国,喧嚣,洋快餐。
暑假出国旅游散心,我们一家决定去美国开开眼界,但再美好的景象都留不住我的心。
中午到达旧金山,安顿好行李已然过了饭点,于是,一家三口人,由我用那不太流利的英语,负责给大家找饭填饱肚子,我决定去麦当劳。
点餐出的洋相暂且不提,只说吃饭之后父亲水土不服,犯恶心,身上的衬衫渐渐地被汗水浸湿。休息后,父亲脸上渐有血色,已然到了傍晚。父亲斜靠在椅子上,闭着眼睛说:“没什么大碍,我不想吃洋快餐,想尝点儿北京味。”于是,我们三人打车去了唐人街。
当我们亲眼看见那个红点、那个红圆、那个红灯笼时,几乎要跳了起来。你可知难过无助时遇到故乡文化那种欣喜若狂。父亲下车后,脸色红润,容光焕发。走进一家饭馆,他没有看菜单,一边走一边说:“来三碗炸酱面!”本来人烟稀少的饭馆被父亲这一声弄得热闹起来。
店主见是中国人,忙过来寒暄几句。具体聊些什么,我并没太在意,不经意间听到了一句“在国外无依无靠真难。跟美国人用英语讲话,说出来就是没有中文舒服,咱国语得劲”。
对于我而言,在异国他乡,没有熟悉的四合院,没有熟悉的街坊邻居,没有熟悉的京味儿,没有熟悉的文化,如同涸辙之鲋一般,生活好像失去了什么。
看到唐人街,如同在漆黑的海面上望到了灯塔,此时的唐人街不仅仅只是唐人街,更是希望。
这次出国并没有散心,也没有开什么眼界,但我对北京的感情更深了。
出国在外,无论在何处,北京都是我的根。
回京,静谧,北京味儿。(作者:晁攀迪)